22岁就当妈妈的武秀娟没有放弃，白天干家政，晚上缝玩具，眼睛累得戴上了眼镜还在继续。“就算把眼睛累瞎了我也要救儿子！”10年来，打工，再婚，又有了女儿，又被抛弃，她都没有放弃儿子。 　　近日，儿子在沈阳军区总医院成功做了手术，娘俩获得新生。 　　娘俩的不幸都从3岁开始 　　昨日，沈阳军区总医院的病房里，13岁的武昕杨坐在病床旁的轮椅上笑着看着妈妈。常年患病导致孩子的胳膊像麻秆一样细，胸口缝合的刀口一直到脖子下面，触目惊心。 　　35岁的妈妈武秀娟身材娇小，黑瘦黑瘦的，戴着眼镜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，合不拢嘴地给儿子喂饭。她隔一会儿就把耳朵贴在儿子的胸前，听到儿子的心脏健康有力地跳着，这是她10年来做梦都想要的，现在居然实现了。 　　10年前，3岁的儿子被诊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。医生说病太严重，没有长大成人的先例，恐怕活不过七八岁。孩子的生父听到这个消息就消失了。 　　而武秀娟的悲剧也是从自己3岁的时候开始的。 　　3岁那年，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年的妈妈走了。爷爷奶奶很快就给武秀娟领来了一个后妈。3年后她多了一个弟弟，她也到了上学的年龄，“一年四季我只有两套衣服，夏天的和冬天的。每天上学要过一条边杖子河，刚刚上冻的时候冰还是脆的，我三天两头就掉冰窟窿里。因为没有换的衣服，我就只能穿着一身水的棉袄上课，老师心疼我，给我安排在炉子旁边，就这样一身衣服也得三四天才能干。” 　　不得已她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，最后又被送到了姥姥家。 　　“姥姥70多岁了，严重的神经衰弱，她看我也一宿一宿地失眠，就把她吃的安眠药喂给我吃。开始的时候，一粒、两粒，最后的时候，每晚都喂我一把安眠药。老人家以为这能治好我的病，却不知道那时候就吃坏了我的脑子。”武秀娟说。 　　没有给姥姥送终，这是武秀娟一辈子的遗憾。就连奶奶胯骨摔断的时候，武秀娟还伺候了两年，直到老人去世，那一年武秀娟才13岁。 　　每次讲到细节的地方，武秀娟都会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袋，“我的脑袋不行，记不住了，小时候姥姥一把一把地给我吃安眠药，吃坏了……” 　　她丝毫不怨恨姥姥，相反姥姥是她童年中唯一温暖的符号，到现在她还一直念叨着“姥姥去得早，一点也没得我的济”。 　　第一次婚姻失败：“一站在窗前就想带着孩子跳下去” 　　17岁的时候，武秀娟离开了朝阳的家，后来辗转去了阜新，在一家饭店端盘子洗碗。再后来，她认识了一个大她将近20岁的男人，是个卖灯具的小老板。“那时候是从没体验过的温暖，天天有人陪着，工作的时候受了气，还有人哄着你，陪你唠嗑。”武秀娟觉得那是自己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。很快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，她甚至觉得在父亲那里没有得到的爱，这个男人都一并补偿给了她。 　　2000年，武昕杨降生的时候，只有22岁的武秀娟还不知道原来组建家庭是要登记的，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住在一起就算是结婚，有了孩子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。因为这个“家”至少在当时，比她童年记忆中的家的概念，要幸福得多。 　　所有的“幸福”在孩子3岁的时候破灭了，孩子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。医生说，唯一还有一线希望，就是尽早给孩子做手术，而手术的费用最少也要15万元。 　　得知要这么大一笔费用，孩子的父亲从原本的两天一回家，变成了一个月一回家，半年一回家……这对于一个积蓄是零的天真妈妈而言，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，但是从医院回来，她就开始了打工救命计划。 　　孩子的生父慢慢消失在这个“家庭”中，许多好心人告诉武秀娟这个人根本就是有家室的。武秀娟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。 　　几乎是在第二天，武秀娟就坚强起来了，她用最后的一点积蓄把儿子送到了托儿所，自己挨个找家政公司登记，还赊来一堆绒毛玩具的原料。“打扫房间一个小时8元钱，缝一个娃娃的胳膊3分钱，缝一匹小马3毛钱，我就一个心思就是给儿子攒钱救命。”武秀娟说她那个时候白天干家政，晚上缝零活，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，而且就趴在桌子上睡，为了偶尔醒来的时候，好继续缝点东西。 　　孩子的病越来越重，三天两头的发烧感冒消耗掉了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，距离15万元的目标越来越远了。偶尔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候，武秀娟回忆，那段时间，只要是一闲下来，就肯定是抱着孩子站在租来的六楼窗户前，心里就一个念头：带着孩子跳下去吧！ 　　第二次婚姻失败：“两个孩子我都带走，就算要饭我也能养活” 　　几年后，武秀娟又结婚了。一个常年给她儿子剪头的理发师说：“我喜欢你，我能接受你的孩子，我愿意帮着攒钱给孩子看病。”在这样的攻势下，她的心融化了。 　　可是当她嫁给这个小她3岁的丈夫，并生下一个女儿后，她觉得丈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，天天只知道上网打游戏，原本说好夫妻俩一起攒钱，现在成了两个孩子一起都由她来养着。 　　到了需要给孩子动手术的时候，自己攒的钱远远不够。婆婆借给她两万元钱。 　　可是刚刚第三天，在他们刚住院的时候，婆婆就让儿子打电话，问这笔钱啥时候能还啊？ 　　最后的协商结果是：出院后，武秀娟马上把钱还给婆婆。 　　第二天，从没露面的丈夫扭捏着打来电话，要求今后家里的钱只能给小女儿花，至于给武昕杨看病那就自己想办法吧。最后他又加了一句，要不然就离婚吧。 　　武秀娟知道自己这段婚姻可能又走进了死胡同，“当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，有人劝我放弃这个孩子，我都没干。现在这两个孩子我都带走，就算要饭我也能养活孩子。” 　　外祖父开家庭会议：“我对不起这娘俩，谁要难为我外孙我跟他拼命” 　　即便是一个人拉扯孩子，武秀娟也不想回朝阳的那个家。从17岁离家，她只回过那里一次，而且是在孩子的生父离开她以后，她开始有些理解因为伴侣的不如意导致的人生无奈。 　　那一次她回家只住了一晚，塞给父亲5000元钱，原本这是她攒着想给武昕杨救命的钱，但是父亲家里的生活太拮据了，她不忍心。 　　记者见到武秀娟的父亲武海棠是在病房。58岁的老武拎着一袋甘草杏一袋鱿鱼丝，都是外孙子爱吃的。看到有记者在，老武原本兴冲冲的神情瞬间变得尴尬，“我对不起孩子这娘俩，我是来赎罪的……” 　　武昕杨7岁的时候，武秀娟第一次动了念头，想告诉老爷子。之前老武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，武秀娟瞒得很深。这一次是因为孩子该上学了，却没有户口。她想把孩子送到爸爸家里，主要因为爸爸是小学老师，无论如何别耽误了孩子念书。 　　老武被突然出现的7岁大的外孙子吓了一跳，等他明白过来女儿隐瞒这个消息主要是因为自己当父亲不够格时，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开了一个家庭会议。 　　面对现在的妻儿，他只有一句话：“我女儿要把家里的孩子送回来念书，我就这一个外孙子，供孩子的钱我全管，你们说我骂我都行，但就一样，谁要难为我外孙我跟他拼命！” 　　武秀娟盘算如何还债：“回家就钉扣子去，眼睛累瞎也得赚钱养家” 　　武秀娟跟老父亲商量，给孩子做手术吧。这一年武昕杨13岁。 　　原本医生推测这孩子恐怕活不到七八岁，前后三四年时间，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，生怕噩耗降临。终于挺过了这一关，一家人都以为这是奇迹出现了，可是医生的诊断再次让他们失望了，“这不过是孩子心脏的储备功能而已，如果再不手术，将来孩子要面临的痛苦更大，而且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希望！” 　　老武陪着孩子们来到了沈阳军区总医院。 　　为了给武昕杨做手术，妈妈武秀娟和外公武海棠各拿出了3万多元积蓄，而手术花费共计15万元，多出来的都是欠下的债。不过看到孩子出了手术室，脸色就红扑扑的，那些烦恼她都没放在心上。 　　不过欠债终究是要还的，武秀娟也在盘算着，“我已经想好了，孩子的病不用我操心了，回家我就去服装厂帮人钉扣子去。”她说，最贵的子母扣钉一个能赚4角钱，最便宜的两孔扣也能赚几分钱，“我钉扣子可快了！” 　　老武偷偷地说：“我这闺女以前根本不戴眼镜，就是从缝小玩具开始，眼睛一天天累完了。” 　　武秀娟无奈地笑了笑，“现在眼镜五六百度了。那有啥办法，就干这个活是没有成本的，为了孩子，我就算眼睛累瞎也得赚钱养家。” 　　手术前小家伙拉住医生手：“让我妈进来吧，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……” 　　9月12日是要给武昕杨做手术的日子，一直盼着手术后能跟其他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他，这一天突然一反常态。坐在病房椅子上双手死死薅住扶手，说什么也不去手术室，“我不怕死，就怕进去就出不来了……” 　　老武怕耽误了手术时间，抬手给了孩子一巴掌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这个孩子，孩子没哭，倒是几个女医生急了，瞪老武，“你打孩子干什么呀！” 　　好不容易把武昕杨哄进了手术室，小家伙突然拉住了麻醉师刘医生的手，“阿姨，我把命就交给你了。”看着小大人一样的武昕杨，刘医生就觉得心头软软的。“阿姨，你让我妈进来吧，我就看一眼，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……”刘医生的眼泪下来了。 　　手术的前一天，武秀娟偷偷找到了麻醉师，偷偷塞过去一个红包。麻醉师怎么说都不行，无奈地揣走了红包。第二天武秀娟才知道，麻醉师把这钱替她交了手术费。 　　手术10多个小时，比预计的时间长很多，整个过程武秀娟一个人坐在病房椅子上，一天没吃饭，也没说一句话。 　　手术后第10天搬出了重症监护室，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。这是一例非常危险的手术，按照沈阳军区总医院的记录，该院迄今共计6例同样的症状，只有4例成功。沈阳军区总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王辉山表示，13岁的武昕杨是其中最重的患者。这个手术达到了全国最高水平。 　　10年，武秀娟终于跟儿子一起打了一场胜仗。虽然接下来还有几万元的债务要还，但只要儿子健康，她就觉得有希望。